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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5章 (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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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道進了城,她快步上前站在馬車外道:“多謝郡主幫忙,我得帶人前去求醫,就此告辭。”

話音一落,蕭淑兒撩開車簾,望著她:“這麽多年未見,這麽急著走。”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的眼睛,低聲道:“三妹。”

煙落擰眉,思量片刻,笑著回道:“郡主認錯人了,我……”

“我有沒有認錯,你心裏清楚。”蕭淑兒面上笑意依舊,望望城中來往巡城的守衛,低聲道:“如果不想被抓住,就乖乖跟著。”說罷放下車簾。

不一會兒,侍女探頭朝隨行的侍衛道:“郡主有令,把這兩個人帶回府。”

一時之間,她有些弄不明白蕭淑兒的意圖,她這是要幫她們,還是別有目的?

楚策一路什麽話也沒說,兩人跟著進了郡主府,青龍和玄武暗中尾隨而至,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人,面色大驚,那不正是曾經的淑皇貴妃,怎麽好死不死地碰上她了?

這完全是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,一時之間摸不清蕭淑兒的意圖,不知該從何下手,只得悄悄潛伏在郡主府附近,靜觀其變。

奢華而典雅的郡主府正廳,蕭淑兒屏退左右,只留了那個侍女隨在身側,目光落在煙落身旁的男子身上,淡然一笑:“我們又見面了。”

煙落聞言面色微沈,看來她不止認出了她,連楚策的身份也被識破了,識出她還說得過去,她面容改變並不大,可是楚策易容成這樣,她如何認得出?

“你想幹什麽?”楚策冷冷地望著正座之上錦衣華服的端莊女子。

蕭淑兒理了理衣袖,起身走近:“我要想幹什麽,方才在城門口,你們就被抓了。”

煙落默然站在一旁,她並不知這麽些年楚策與蕭淑兒之間有什麽,只是曾在漠北聽說蕭淑兒有了孩子,他下令除掉,如此而已。

“這城中上下,除了這座府第,每天每一處都會有人搜查,你們以為可以藏身?”蕭淑兒掃了兩人一眼,淡笑言道。

煙落沈吟片刻,望向她道:“你是……幫我們?”

不管是站在東齊的立場,還是站在蕭家的立場去想,她都不會做出這樣的事,更何況她的母親還是死在西楚手上。

蕭淑兒轉身拿著魚食,逗玩著廳內魚缸中的錦鯉,淡聲道:“我沒那麽好心,他放過我一回,我還他個人情罷了。”

煙落聞聲望向楚策,有些意外,半晌也不見楚策說話,望向蕭淑兒道:“不管怎麽樣,還是謝謝你!”

“冬青,把人安排進侍衛隊和侍女中,誰敢多說,你知道怎麽辦。”蕭淑兒朝一旁的侍女沈聲道,語氣冷冽,沈吟片刻:“把府外的兩個也請進來吧!”但凡楚策在外,青龍他們四人必有兩個隨侍在側,此時只怕就在府外某處藏身。

“是。”侍女冬青回話,望了望楚策,哼道:“走吧!”

楚策望了望煙落,她點了點頭示意他放心,如今城中情勢緊張,這裏不失為一個安全的藏身之處。不過讓堂堂地西楚大帝做侍衛,這可是頭一遭。

楚策默然跟著冬青出了正廳,煙落默然望著蕭淑兒,這世上的事真的太難捉摸了,沒想到有朝一日,他們三個會撞在一起。

蕭淑兒放下手中裝魚食的玉碗,拿著錦帕擦了擦手,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問道:“我是該叫你三妹,還是該叫你燕綺凰,抑或是……洛皇貴妃?”

☆、淑媛郡主3

煙落面色一點點冷沈下去,一個接著一個都知道她是死而重生,她對面前這個女子了解並不多,即便她現在是在出手相助,她卻不得不提防她是否別有意圖。

“我不是蕭家的人,不用再叫我三妹,洛煙是已死之人,還是叫燕綺凰吧!”她坦然承認道,她既然已經知道了,她否認也沒用。

蕭淑兒聽到答案,輕輕點了點頭:“看來果然是真的。”淡淡地望著她,道:“不久前在夷都,不小心聽到了太後和錦瑟的話,一直還不相信,不過看到你跟他走到一起,就不得不相信了,這世上能讓他那麽相護的人,除了你,不會再有第二個。”

煙落抿唇不語,靜靜地望著面前秀麗端莊的女子:“你這麽做,就不怕蕭赫知道嗎?”

蕭赫當年怎麽對蕭清越的,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可以取其性命,如果知道蕭淑兒暗中幫助他們,其後果可想而知。

“我能為蕭家做的已經做了,如今我的府第在岐州,與蕭家沒多大關系。”蕭淑兒神色淡漠,任誰也不會認為那是一個家,默然望著對面的女子,思量良久,問道:“你呢?你是洛煙,是西楚的皇妃,又怎麽做了大夏的皇後?”

煙落驀然一笑,當年她被打入冷宮,所有都說楚策負她,如今知道真相的人一個又一個又說是她負了他,到底愛與不愛,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。

“你呢?西楚害了你的母親,他不要你的孩子,你還肯出手相助?”煙落答非所問。

蕭淑兒聞言望著她,目光淡淡,轉身繼續拿著玉食,餵起錦鯉,過了許久方才出聲說道:“他從來不碰後宮任何一個女子,我也從來沒有過孩子,不過是假的而已。”

煙落聞言一震,望著蕭淑兒的背影只覺心上壓了什麽,難以喘息。

“西楚後宮的女子不過是他鞏固權力的棋子而已,在他心裏的,只有你一個而已。”蕭淑兒緩緩說道,而然驀然一笑“這世界真是可笑,他費盡心機要讓你回來,結果你卻是嫁了楚修聿,成了大夏的皇後。”

她驀然想起很多年前,在滄都花燈會上遇著他們的情形,她在那裏瞧著花燈,他在站邊上擋著擁擠的人流,含笑相望,那時候她覺得洛煙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。

只是怎麽也沒有想到,她竟然會走到今天這一步,西楚皇宮內,那夜夜徘徊在駐心宮中的身影,後宮內的女子來一個一個,卻沒有一個走近他的心……

煙落默然站在那裏,一句話也沒有說。

冬青很快就回到了正廳,朝蕭淑兒行了一禮道:“郡主,已經安排好了。”

蕭淑兒望向煙落,神色平靜而認真:“城門口的事,很快也會傳到諸葛清耳裏,他會派人來查,你們自己小心吧!”

煙落聞言輕輕點了點頭,沈聲道:“多謝!”跟著東齊帶來的侍女出了正廳。

冬青望了望走出門的人,抿了抿唇望向站在魚缸邊上的秀麗女子:“郡主,要是這事被查出來,被老爺知道了,不止是郡主府,連相國府恐怕也會受牽連,到時候……”

“小心些就是了。”蕭淑兒淡聲說道。

“奴婢已經安排人扮成他們二人離開了,希望諸葛大人派來的人不會識破。”冬青說道,沈吟片刻,忍不住問道:“那個人……真是西楚大帝嗎?”

她知道郡主在西楚做過皇貴妃,可是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情,要冒這麽大的險來還。

不管是在朝中,還是蕭家郡主一直是個知進退,善於明哲保身的人,好不容易才離開蕭家到岐州過幾天平靜生活,又被突然冒出來的人攪亂了。

“嗯。”蕭淑兒淡聲回道“方才出去的,就是漠北的領主,大夏的皇後燕綺凰。”

冬青面色微變,不管是哪一個都是與東齊水火不容誓不兩立的人啊!

“漠北領主在岐州,那帶兵攻打夷都的人又是誰?”冬青皺了皺眉問道,難道是……

“是清越吧!”蕭淑兒淡聲說道,以蕭清越的性子,當年父親那麽對她,她定然會這麽做。

她們都有勇氣走出蕭家,她卻沒有那個勇氣走出去,她過慣了錦衣玉食的生活,沒有一身超強的武藝,更沒有任何可以幫助她的人,她能做的就是在在蕭家之下茍且偷安。

“黃泉鐵衛全被帶出了夷都,如今太後和長老會,密令一道接著一道,也不見諸葛清和陛下回都,他們是不是放棄夷都不顧了?”那可是大昱的國都啊!

堂堂一國之君,竟然將一國之都棄之不顧,任由他人侵占,這樣的事古往今,怕只有百裏行素幹得出來。

蕭淑兒轉身望了望她:“那都不是咱們能插手的事,大昱的皇帝不是傻子,自然有他的謀算,咱們不需要關心。”理了理衣袖,舉步朝著寢居走去,吩咐道“這幾天放機靈點,城裏的動靜,還有府裏內外的人都註意著。”

“奴婢知道了。”冬青點頭回道。

煙落到了院子,所住的地方與楚策他們三人住處很近,站在窗口處就可以看到那邊院內的三人,楚策不經意正對上她的目光,便舉步走了過來,面上已經沒再戴面具,換了一身府裏的侍衛裝,英武不凡,清瘦的面容顯得有些蒼白,走到窗口處沈聲問道:“她跟你說什麽了?”

“你那麽緊張做什麽,難不成你有什麽把柄讓人家抓著了?”煙落打量著他,調侃道。

楚策面目冷然,轉身便走:“當我沒問。”走了兩步又停下,出聲道“她到底是蕭家人,你自己小心防著點。”

“知道了,楚侍衛。”她笑語言道,話音一落,楚策惡狠狠地回過頭來瞪她。

☆、只是當時已惘然

東齊上陽關附近搜查一天比一天嚴密,而他們藏身在郡主府卻是清凈得可以,從初來那日見過蕭淑兒,她很少露面,所有事都交由侍女冬青打理,他們雖說是安排在侍衛和侍女中,只是防範被人登門查探,平日只在自己的院子活動。

“燕姑娘,這裏是府裏藥房,郡主已經吩咐過,姑娘需要什麽可以自取。”冬青帶著她進到府中存放各種藥材的院子。

煙落四下打量了下,裏面的樣樣都是上好的藥,比之外面的醫館藥鋪齊全且珍貴,她輕輕點了點頭,朝冬青道:“代我謝過你家郡主!”有這些藥,她可以趁這段時間,讓楚策身體快點恢覆過來,雖然不能痊愈,起碼先好外傷。

冬青淡笑:“姑娘能用上最好,有再需要跟我說便是了。”說罷便朝門外走,思量片刻出聲道:“近日城中搜查得嚴,姑娘吩咐你們的人別再亂動打探消息,否則很容易暴露。”

她雖然只是府上一個侍女,但岐州城,乃至東齊各方的消息卻是靈通得很,也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郡主府的安然。

“嗯。”煙落聞言點了點頭“多謝!”

屋內彌漫著重重地藥味,她扶著桌子坐下,所有疲憊總在無人的時候鋪天蓋地襲來,可是還有太多的事等著她去做,她深深吸了口氣,起身配了藥,送往楚策幾人所住的院子。

剛一進門便聞著一股血腥味,青龍端著屋中半盆血水和染血的白布,朝她笑了笑:“領主,你坐吧,皇上在裏面更衣,一會就出來。”

煙落抿唇點了點頭,看到那刺目的鮮紅,只覺眼中陣陣澀澀的痛,站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。

楚策換了一身青色長衫,身形頎長挺拔,面色仍舊有些蒼白,看到怔怔站在外室的她微微一楞,緩步走了出來:“看什麽呢?”

煙落瞬間回過神來,斂去眼底的異樣,把藥放到桌上:“這裏的藥材齊全,這是剛配好的藥,雖然不能痊愈,但會讓外傷早些恢覆過來。”

楚策到榻邊坐下,輕輕點了點頭:“嗯。”

她舉步走了過去,一如往日搭脈,低眉抿著唇:“外傷一直沒愈合嗎?”他一直堅持都是青龍和玄武幫著換藥,所以具體傷勢如何,她也沒看到。

“差不多了。”楚策淡淡言道。

“燕京金山有許多靈藥,好好調養會恢覆很多。”煙落垂眸淡聲說道。

“嗯。”楚策輕聲應道,瞥了她一眼,怔然片刻扯開話題道:“天陽關那邊如何了?”

“東齊軍越來越多,有些棘手。”她坦然應道。

從那日在破廟談過之後,他們都絕口不再提過去的事,粉飾太平相處著,不去提,不代表不會在意,不去提不代表心裏沒有想。

從她到了上陽關見到他,總在不經意間有些惶然無措,這六年發生了太多的事,讓她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方式面對他,而每當有這種心思的時候,她總是不敢去看他,譬如此時。

沈默,又是無邊的沈默。

正在這時,一名侍女進了院子,望了望他們,出聲道:“燕姑娘,府外來了一匹馬,冬青說那是關外的馬,讓姑娘去看看是不是你的。”

是流星吧!

煙落朝楚策望了望,起身出門,到了後門便看到馬兒嘶鳴的聲音,抿唇一笑:“流星。”

馬兒一聽到主人的聲音,親昵地歡鳴一聲。煙落牽著她進到府中,到馬廄餵食草料,而後幫它刷著毛,馬兒很是舒服,舔了舔她的手,而她並不知道流星已經在岐州見過了修聿。

“還是你好,什麽都不用操心。”她探手撫了撫馬頭,清秀的眉宇染著淺淡的憂傷,喃喃道:“為什麽,我的人生怎麽走都是錯的?”

以前如是,現在亦如是,她只是希望找到一條正確的路,過遠離權謀爭鬥的生活,六年的歲月,爭權奪利,仿佛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心血。

“我不想虧欠任何人,更不想傷害任何人,到頭來……”她無力地靠在馬廄的柱子抱膝坐在地上,聲音帶著說不出的疲憊“誰都虧欠了,誰都傷害了,最不該傷害的,卻傷害最深。每一天,呼吸的每個瞬間,都在告訴我我欠了他什麽?最該死的是我啊……”

此刻,她再也不是漠北那冷靜果敢的領主,她是一個卑劣的罪人,她忘恩負義,她薄情寡義,回首在看這走過的六年,她所做的一切,是那樣可笑。

真相照然,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好,可是為什麽心裏的傷痕依舊存在,她不可以將那十三年當作沒發生過,亦不能當這六年是夢一場,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楚策,如何償還他所付出的一切,她甚至想過以命還命,可是……她手撫上腹上,這個孩子……

她一想像母親那樣,做一個好妻子,做一個好母親,可是任她如何努力都難以做到,她將無憂不管不顧多年,辜負了楚策,傷害了修聿……

身形單薄的女子抱膝坐在馬廄,低低哭泣,聲音淒惶而無助。誰又能告訴她,她的人生該怎麽走下去,才是正確的,才能不傷害身邊的人。

馬兒望著她,突地跪在了地上,偎在她旁邊,蹭了蹭她的手臂,似是想安慰她又似是想要告訴她什麽,她擡頭,重重吐出一口氣,滿是辛酸和滄桑。

煙落擡手撫了撫馬兒,深深吸了口氣,對自己輕聲道:“要堅強!”

她站起身來,一擡頭,看到一身青色長衫的俊拔男子正站在馬廄之外望著她這裏……

☆、只是當時已惘然2

輕風從兩人之間穿梭而過,煙落僵硬地站在那裏,只覺喉間郁悶結,連呼吸都不再順暢,袖中的手緊緊攥著,他聽到什麽了?

楚策的目光深沈而陰郁,他望著她,薄唇緊抿,眼底似有萬千風景流轉而過,那些過往的少年時光,那些愛了卻不知如何愛的青澀懵懂,還有皇極大殿決裂之後,失之交臂的幸福,從那一刻開始,他們就註定會這般天涯相望……

曾經的十三年,他從未見她掉過半滴眼淚,可是這六年以來,他卻不知他已經讓她有多少次這般無助哭泣,愛一個人,不是該讓她幸福快樂嗎?

為什麽他的愛,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帶給她傷害……

煙落默然望著他,深吸一口氣,將眼底所有的思緒掩藏,咽下所有的郁結,回覆一如往昔的平靜淡然,想要開口說什麽,卻不知該如何開口。

楚策驀然轉過身去,一步一步朝外走去,步伐沈重。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,他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已經成為大夏皇後的他,不可否認,這樣的結果,有他自己的原因。

如果,當初認出她,他就說明一切,也許……就不會發展到今天的局面,可是他選擇了什麽樣的路,她選擇冷眼旁觀,看著她掙紮求生,他卻在暗中布置對付百裏行素,而他……也把她看成了計劃中的一步棋,一步誘出百裏行素的棋。

是他推開了她,又利用了她,她最恨的就是利用,是他自己錯失了回頭的資格。

“楚策!”煙落追出馬廄喚道。

楚策背影一滯,停頓了片刻,沒有回頭只是道:“漠北的侍衛來找你了。”說罷快步出了院子。

煙落到了藥房,前來送信的侍衛自懷中取出一份地圖道:“領主,這就是你要的岐山地圖。”

煙落接過地圖,掃了一眼,輕輕點了點頭,看到一處未畫完的空白,道:“金蛇嶺為什麽沒畫完?”

侍衛聞言,沈吟片刻,回道:“金蛇嶺這麽多年以來,但凡進去的人都沒有活著出來過,咱們前去勘測的人……都死了。”若不是帶了漠北的戰鷹前去,只怕這圖都送不出來,侍衛擡望了望年輕的女子“領主要岐山的圖有何用?”

“沒畫好算了,知道位置就行了。”她將地圖收起,擡頭道:“召集城裏幾個身手好的,隨我去岐山。”

“領主!”侍衛聞言變了臉色,她莫不是要去金蛇谷?

煙落面色微沈,低聲道:“快去,明日動身。”

雖然她一再用藥幫楚策療傷,但傷勢並未有太大的好轉,尤其是今日看到了青龍替他換藥過後的血色,看來傷口中一直都未痊愈過,這樣再拖下去,只會越來越難治,蕭淑兒給的藥材都是最好的,但這些藥只治標不治本。

一路她根握每天把脈傷勢的變化情況,已經配制了更好的藥方,只是需要蛇膽為引入藥,然而一般的蛇膽並沒有這樣的功效,需去金蛇谷,尋找醫書所記載的百年烏乾,醫書記載它只在夏季兩個月才會出來,一旦錯過了時間便又要再等一年,如今時間剛剛好。

侍衛瞧著她一臉堅決,皺著眉頭出門,金蛇谷毒蛇遍布,進去的能有幾個活著出來,她一個人坐在藥房內,想到方才在馬廄之時的一幕,深深吸了口氣,決定還是過去跟他道個別,做下安排。

楚策回到院中,聽了玄武回報的消息,坐在房中看書,耳際卻一次又一次出現在馬廄外聽到的低泣之聲,陣陣揪心的疼……

青龍看到走進院中的人,朝他道:“皇上,領主來了。”

楚策聞言回過神,面色恢覆一向的冷然,擡頭望去她已經進門了,眼睛還有些微微地發紅,毫不客氣地在他對面座下,望了望他,道:“天陽關戰事緊急,我需要去一趟。”

“一起去。”楚策平靜地說道。

煙落皺了皺眉,截然道:“不行。”

楚策面色頓時一沈:“我們就算再不濟,還不至於拖你後腿。”

“你的傷剛剛才有起色,再弄個舊傷覆發,誰也救不了,這裏有上好的藥材,對你療傷很有好處,所有的藥我都已經配好了,天陽關的戰事穩定,大哥也差不多趕來上陽關了。”煙落望著她,平靜地說道。

“我說,……”

“說什麽也沒用,現在出了這郡主府,你就會被盯上,還是等傷勢好些了再說。”她決然說道,當年東征舊傷一直未愈,到如今,任是再強的人也有撐不住的時候。

現在的楚策,別說上陣殺敵,行走快一些都會累得直喘氣,傷口一直未愈失血,她若不是快些找到烏乾控制傷勢,再拖下去即便是她,也無能為力了。

青龍看著面色黑沈的楚策別頭望向一邊嘴角隱隱抽搐,敢頂撞他的,也只有她幹得出來。

“我說……”

“我說你還是安安份份在這裏養傷,雖然你是皇帝,但你到底還是人,不是神,現在的你出去隨便什麽人都能幾招打倒你,要是被諸葛清盯上,就麻煩大了。”她再一次打斷他的話說道。

楚帝面色愈加黑沈,帶著幾分薄怒,卻一句也說不出。煙落抿唇笑了笑,道:“城裏所有的人,我都安排在郡主附近了,一旦有任何動靜,可以幫你們出城。”

“讓玄武跟著。”楚策不容反駁地說道。

“他還是留在這裏保護你比較好,我有手有腳,可以自己保護自己,現在東齊並沒有人知道我在岐州,不會出什麽事。”她深深吸了口氣,起身,轉身,朝外走去。

楚策抿了抿唇,出聲道:“小心點。”

煙落背影一滯,輕輕點了點頭:“嗯。”沈吟片刻道:“楚策,保重!”

次日清早,她帶著人悄然離開了岐州,趕往岐山,卻不知有人正輾轉從上陽關折回岐州,這三個置身於睥睨天下權力巔峰的王者,終將碰撞……

☆、百裏行素VS楚修聿

蒼穹高遠,艷陽高照,連風都是熱的。

百裏行素帶著數萬黃泉鐵衛,要東齊內陸輾轉追捕大夏皇帝近半個月時間,卻連個面都沒打著,反而讓他將陸各城攪得一團亂,於是,他不得不放下這大肆的追捕計劃,回到上陽關。

諸葛清看著面色冷寒的百裏行素回到城內,一句話也沒有說,如今楚策從他眼皮底下逃脫,大夏皇帝行蹤飄忽,一個人就將內陸數座城池折騰得人仰馬翻。

回到驛館,百裏行素一句話也沒有說進了書房,站在巨大的地圖之下,打量著幾國的疆域劃分,目光落在大夏皇所行走過的每一個座城池,鳳眸泛起陰冷駭人的光芒。

“陛下,夷都……”諸葛清接到夷都又一道長老會急令,快步進到書房,這已經數不清多少封了,每天一道,然而他們的大昱皇帝任由夷都戰火彌漫,絲毫沒有意思要班師回朝的意思。

“不用管他們。”百裏行素沈聲喝道。

諸葛清聞言將手折放到桌上,不再言語。這些年來,他從未看到他有如此沈重的神情,黃泉鐵衛數萬人,竟然連大夏皇帝的面都沒見著,反而被他牽著鼻子走,這是百裏行素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嚴重的挫敗。

“陛下,還有一事,臣不知當講不當講?”諸葛清立在一旁忍不住出聲道。

百裏行素微微皺了皺眉,沈聲道:“講。”

“夷都傳來的密報中,帶兵前往夷都的是蕭清越和漠南諸軍,但唯獨不見……聖皇欣公主。”諸葛清坦然直言道,這個女子他從來不敢小看。

百裏行素鳳眸微微瞇起,她沒有帶兵前往夷都?

這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,她利用他與西楚交戰的機會,同時削弱他和西楚的實力,趁機攻占夷都,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事,而他也正好借這個機會,給大昱長老會一個警告,可是如今……她不在夷都,會在哪裏?

“被扣在漠北的西楚兵馬已經通過漠北,還有大夏,滄都都已經出兵,上陽關看來又有一場硬仗。”諸葛清沈聲道,一旦讓楚帝和大夏皇帝與兩軍會合,東齊將會面臨前所未有的困境。

雖然楚帝身負重傷,但大將軍王羅衍的領軍能力亦是不可小看,最麻煩的是大夏皇帝,楚修聿,他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,能這麽多年將中州守得穩如泰山的人,連他們也不敢將主意打到中州的頭上,所有的計劃中,他是個意外,意外地打破了他們在北燕的計劃,意外地成為如今的敵手,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因為一個女子而已。

過了許久,也不見百裏行素出聲,諸葛清忍不住地問道:“陛下在想什麽?”

“楚修聿為什麽出兵幫西楚?”百裏行素負手站在窗邊,手中摩挲著墜著平安結的玉佩。

“西楚和大夏,雖然已經是兩國,但關系一如當初的中州與西楚,大夏皇帝一直努力保持著這三國之間的勢力平衡,滄都的兵變,若不是他暗中出手,如今的滄都不定已經易主,說到底他們姓楚。”諸葛清出聲道,大夏皇帝出手幫助西楚已經不是一回兩回的事了,會出兵應該不奇怪。

百裏行素聞言驀然一笑,回身望了望諸葛清道:“飛雲騎十將領都去了漠北,在這樣的情況下選擇出兵,會是計劃好的嗎,我看……更像是倉促之下做出的決定。”

諸葛清聞言面色為之一變,是啊,飛雲騎中的十位將領都被楚修聿派去漠北保護聖皇欣公主,飛雲騎軍中無人領軍,在這樣的情況下由中州副城主祈月帶兵前來,而讓中州空虛,這樣的冒險,確實太過詭異了。

“到底是什麽,讓楚修聿做了轉變?”百裏行素負手在屋內踱步,喃喃念道。

諸葛清一語不發站在旁邊,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看到他有如此焦燥不安的動作,太後那邊的密令一道接著一道,催著他們完成任務,班師回京,如今連大夏皇帝的人影都見不著,還談何截殺。

“楚修聿倉促出兵上陽關,自己也來了上陽關,而她沒有前去夷都領兵,反而消失無蹤,楚修聿是來幫助楚策,還是因為……她來了上陽關?”百裏行素腳步一頓,眼底一抹清光掠過,能讓楚修聿緊張的只有她。

看來……她真得來了上陽關,他驀然想起在離開上陽關那日,背後隱隱熟悉的目光,難道……那個時候她已經來了?

諸葛清聽著他的話,思緒也漸漸明朗了,思量片刻,忍不住問道:“就算大夏皇帝是為了聖皇欣公主而來,那聖皇欣公主來上陽關……是為了什麽?總不可能是為楚帝,這個局,可是她親手布下的。”

百裏行素擡手捏了捏有些發疼的眉心,若真如他所想的那般,她一來上陽關沒多久,楚帝就從上陽關逃離了,會不會也是她暗中做的手腳?

如果是這樣,大夏出兵相助西楚,他又救出楚帝,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變故?心念一轉,百裏行素驀然轉身,望向諸葛清道:“仔細說說這些日子從漠北傳來的各種消息,還有你從上陽關追擊楚帝的狀況。”總有蛛絲馬跡,會讓他找到答案。

諸葛清聞言細細思量了一番,恍然大悟,出聲道:“在西楚兵馬被扣朔州城外之後,西楚大將軍王親自去了一趟漠北,之後沒多久,西楚兵就成功進入漠北境內了,也是那個時候,漠北大軍開始朝忻州進攻,繼而一路打到了夷都,這樣算來,在她見完羅衍之後,就沒有帶兵前往夷都,而是來了東齊,而且在大夏發兵之間,大夏皇帝悄悄去了滄都,雖然沒有打探出他到底做了什麽,不過這之間總有聯系。”

百裏行素言鳳眸微微瞇起,喃喃道:“羅衍,羅衍……”

“當時你下令搜城,不到兩日,就從上陽關附近出現了幾個假扮楚帝的人,朝岐州方向去了,可是追上之後才發現是假的,還讓那幾人逃了。”諸葛清沈聲回話道“當時臣想定然是調虎離山,趕緊帶兵折回尋找……”

百裏行素聞言猛地拂袖轉身,目光落在那巨大地圖之上,緊緊盯著一處,岐州。

☆、百裏行素VS楚修聿2

諸葛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,這才恍然大悟自己當初犯了什麽樣的錯誤,在出現那樣的事之後,一般人都會想到是調虎離山,他們會朝反方向走,可是卻沒想到他們就沿著他追捕過的路線走了。

“陛下,已經過去這麽多天了,他們也許已經離開岐州了?”諸葛清喃喃念道,按理他們恐怕已經出了東齊境內,不會傻傻地等著他們去抓人。

百裏行素鳳眸微微瞇起,鋒銳逼人,沈聲道:“未必。”

諸葛清聞言默然望向他,微微皺了皺眉道:“如果真的是聖皇欣公主救走了楚帝一行人,此刻藏身於岐州,那麽大夏皇帝一定會去,到時不論是楚帝還是夏皇,都會被咱們困死在岐州城內。”思量片刻,朝百裏行素道:“如果他們不在岐州呢?”

百裏行素冷然一笑,負手回身,淡淡瞅了他一眼問道:“釣過魚嗎?”

諸葛清聞言,搖了搖頭,不解地望向他。

百裏行素轉身走近地圖,緊緊盯著岐州城,沈聲道:“想要釣到自己想要的魚,有兩種方法,一種呢,撒一張大網,期待能捕到想要的,可是明顯,我們已經失敗了,還有一種,就是選擇正確的魚餌,確保能抓到自己要的。”

諸葛清聞言默然望向他,沈聲問道:“如果聖皇欣公主在的話,陛下……”她會眼看著他對楚修聿下手嗎?

他驀然憶起北朔平原之上,指天立誓的女子,那樣的冰冷而決絕,她會放過他嗎?

她是那麽恨他,恨不得殺了他。

百裏行素聞言背影一滯,握著玉佩的手不由一緊,眉眼微微沈了下去,她若是在,定然會引得楚修聿前去,可是……她更不會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。

“微臣多言了。”諸葛清低聲回話道。

何時開始,那翻雲覆雨,不擇手段的他竟有這樣為難的時候,他可以談笑之間改變多少人的生死命運,他可以不動聲色間奪取東齊,占領南越,分裂北燕,卻唯獨站在她的面前那樣無能為力。

三十三天宮,離恨天最高,四百四十病,相思病最苦。

他原以為自己這一生可以睥睨天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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